【授翻】冬寡 - We're both made of similar stuff

How much to give (how much to take)系列的第二篇。

标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翻译。

第一篇:冬寡-I'll use you as a warning sign

———————以下是正文———————

James,你找到我了。

-Natasha Romanoff(玫瑰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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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静滞状态下度过了数年——数十年。每一次他从冰封状态中走出来,他都不会有任何关于他的过去和现在的记忆,也没有任何对未来的期待。他只知道自己有一条机械左臂,他为九头蛇工作。

“你是在造福全人类。”当他醒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告诉他这句话。然后他们就丢给他一个棕色文件夹,让他读里面的内容,给他一个期限。他从不失手。

虽然他的记忆库里几乎一片空白,他依然十分确定他手上的人命两只手是绝对数不过来的。死在他手里的人形形色色:参议员,科学家,叛徒,男人,女人,以及孩子。他不知道当自己杀死他们的时候,他有没有感觉到悔恨,他希望他有。

然而,尽管他记忆全失,尽管他杀人如麻,每当他被允许睡觉的时候,像个正常人一样躺在一张铺了一条正常的(虽然可能会有些毛糙)的床单和一个正常的枕头的正常的床上,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做梦。

红色。黑色。柔软的双唇。迷人的翡翠绿的眼睛。深沉、温柔、沙哑的嗓音,和他说着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具足以令人不顾一切的身体,在他身上,在他面前,在他身下。他永远都听不够的清泉般的笑声。

然而梦永远都只是梦而已。它们从来都不是真的。它们就像指间沙,永远都留不住。他终会醒来,然后继续杀戮。

James Buchanan Barnes一直都是,并将永远都是冬日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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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了些时间,足迹遍布世界。他去了布达佩斯;在大溪地呆了两天;藏在布鲁克林的一个小旅馆里。在他大脑的最深处,他在寻找着什么。他并不确定自己到底在找什么。但他从未停止寻找,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搜寻着那个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他离开冰冻状态太久了,他没有再回那个天杀的河畔,这意味着他随时可能遭受记忆入侵。它们并不连贯,而是随机而零碎。有时候,他记起冬日战士。有时候,他记起Bucky.

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的,伙计。

Bucky,没有女孩子会喜欢我的。

Barnes中士。

OhJames.” 

James. 一个女人的声音,烈焰般的红发,翡翠绿的眼睛,丰满的红唇——他梦里的那个女人。他想起他和她在一张吱吱响的床上肢体交缠。他想起他们凶猛地对打,但却笑的像一对深陷爱河的傻瓜。他想起她无比甜美的笑靥,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开心玩闹的时候,她那清泉般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

那个女人成了他恢复记忆的导火索。他又去了史密森博物馆。他把自己的脸隐藏在书架之间,在电脑上搜索着。他在泄漏到网上的所有的神盾局的秘密之中挖掘着。

然后他找到了她的脸,进一步找出了她的名字。

Natasha Romanoff.

这个名字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但同时又说不出的陌生。他试着念这个名字,用舌尖感受,在脑海里聆听这个名字的发音,几次之后他决定了他喜欢这个名字。但他并不确定这个名字是对的。但这个女人,屏幕上这个拥有着冰冷绿眼睛和娇艳红唇的女人,她确实就是他梦中的那个女人。

而他毫不怀疑他需要她,就如同他需要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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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那个名字触动了他脑海里的某根弦。那天晚上,他被汹涌而来的记忆侵袭。它们混乱不堪,明亮刺目,他觉得自己也许会由于他的头颅底部的剧痛而就这么死去。

他在网上读到过这么一篇文章,说人可以通过冥思或者清醒地“入睡”来编录自己的记忆。他觉得那也许可行。于是他买了一个护齿套,强迫自己躺在床上,紧咬住护齿套,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坠入一个漆黑而宁静的深渊。他不停地坠落,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正躺在床上。他在自己的大脑中挖掘着,那些声音,那些画面,Steve,Peggy,那个女人;基本上搜遍了他能记起来的一切。

网上没有提到他的头会疼成这样,像是被砸碎成了无数片,然后互相撕扯。网上没有提到他的左肩的一阵强过一阵的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剧痛。网上没有提到他眼睛后方纷乱闪现的画面,以及脑海里尖锐的噪声。

换在其他任何时候,他宁愿被洗脑都不愿遭这个罪。然而不管怎么说,他也明白自己无比迫切地需要这个,这也就是他提前买了护齿套的原因。

他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解开了那些杂乱的谜团,理出了一个顺序,整理出了一套还算有序的记忆(虽然其中有些遗失的片段)。他猛地回到了现实:昏暗的房间,烦人的闹钟滴答声,闹钟旁边是他的手枪,以及半杯水。

Steve,Peggy,咆哮突击队的队友们,以及其他任何人都会叫他Bucky,或者Barnes,或者Barnes中士。在他从那列火车上坠落之前,他喜欢和那些王八蛋们一起喝得大醉,因为他们是他最好的兄弟。他和他们打赌,赌Steve和Peggy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跳他们那支该死的舞。他曾是Bucky Barnes,那个快乐的幸运儿,鲁莽无畏,英勇忠诚的士兵以及花心大萝卜。

然后他的鲁莽把他送上了死路。他掉落悬崖,落到德国人手里。他的左臂被锯掉了,被安上了一条金属手臂代替。那条机械臂力大无穷。而他只是个木偶。然而,他的鲁莽同样也把他指向了他生命中最黑暗的岁月里那束最明亮的光。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他只知道自己是James.

“我不会让他们拆散我们。”

“我很脏。”

不,她是灿烂的红,是鲜艳的血。她是他生命中最纯洁无暇的,唯一的爱人。他爱她。在他那充斥着杀戮,折磨,和残暴的生命里,只有她能为他漆黑的心脏注入鲜红的血色。她给了他目标,他只为她而活。他在杀人的时候从无失手,没有让自己被别人杀死,只因为他想为了她活下去。

Natalia.

他猛地睁开双眼。他得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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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当Bucky还是想当Ja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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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创。他在飞往纽约的飞机上看着电视直播画面里的复仇者联盟。现在他已经恢复了记忆,记起了他的两个人生,并把它们整合在了一起,他容许自己在看到Steve把他的盾像丢飞盘似地丢来丢去时骄傲地微笑。他一刻不停地在画面中搜索那一抹熟悉的绯红。

当他终于找到时,终于看见她,他抑制不住地勾起嘴角,低声说,“Nata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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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后——因为他知道他们(主要是Natalia和Steve)在差点死在奥创大军的手里之后,肯定都累得要散架了。也许他应该潜伏一段时间,体验一把新世纪的纽约人的生活,然后再去吓出他们的心脏病——他站在复仇者大厦的底部。

他抬头仰视着这幢丑毙了的大厦顶部那个巨大的“A”。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昨天晚上在旅馆房间里看的一个电视节目:里面有四个女孩儿,其中一个挺刻薄的,有一个好像叫“A”的人威胁她们,好像那些威胁真的能毁了一个人的生活似的。她们根本不知道现实生活能有多恐怖。

他走了五步——他数了——走到门口,当他看到一个显然是门铃的按钮时,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样一幢参天大楼,内部遍布着无数顶尖科技,而这里竟然安着一个天杀的门铃。他不知道这是可笑还是怎么着。他从帽衫口袋了抽出一只手,戴上那顶他从一个睡觉的乞丐那儿顺来的破帽子,然后伸手准备按门铃。

然后他定住了,手指摸着那个按钮,但却没有按下去。

他应该按吗?一旦他按下这个按钮,他就没法回头了。Steve,Natalia,基本上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回来了。他们活该要面对这样一个一团糟的自己吗?虽然他恢复了记忆,他还是十分不稳定。他还是会有破坏欲,有暴力倾向。有时候他会突然重回冬日战士模式。

他们现在显然都还过得不错,虽然他们真的只是两个“过时”之人。他们是英雄。Steve是美国队长,初代复仇者。Natalia是Natasha——他还是不喜欢那个代号——是黑寡妇。他们已经联手拯救世界三次了,一次从那个邪神手里,一次从奥创手里,一次从他手里。

 “门铃只是个恶作剧。”他身后响起一个有些轻飘的生硬的声音。

他慢慢转过身,身体有些僵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扫了那件红黄相间配色的盔甲一眼:钢铁侠。Tony Stark,Howard Stark的儿子。大概Howard Stark那样的天才肯定会生出个Tony Stark这样天才中的天才。他努力不让自己回忆得更多,才不会让道歉的话语脱口而出,因为上帝啊,就是他的双手在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夺走了他的家。

Tony动了动他的头,“你有点眼熟。”他没动。“我绝对尊重你的隐私,因为我懂的。我有一回闹情绪,戴了一款限量版的芭比手表,所以欧耶,我猜我更糗一点。但你站在这儿,就在我的大厦门口,以前还从来没人敢按这个门铃,除了这里的住户,还有我的女朋友和Fury和Hill和Coulson.所以我真的得知道你到底是谁。”

他疑惑了一会儿,然后他意识到Tony看不见他的脸,因为被他的帽子遮住了。他攥紧了拳头。要是Tony看到他的脸,会不会一发炮弹过来杀了他?但他不会怪他那么做的。他抬手把帽子往后拨了拨,没有完全取下来,只是足够让他看见他的面部轮廓。

 “噢。”他看不见Tony在盔甲后面的表情,他不知道Tony是愤怒还是惊讶。Tony飞近了一点儿,他站在原地没动。“我不在乎你介不介意,但这是你欠我的。”

他的脑中一阵剧痛,他被冲击力击倒在地,然后世界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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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Bucky.”

眩晕感几秒钟就消失了。他的身体太强化了,他不会昏迷太长时间。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丢在一张皮沙发里,Steve正在他头顶看着他。Steve的表情挺小心翼翼的,但他在微笑。Tony站在Steve身后,双手抱胸。而Bucky(James?他不知道该怎么叫自己)还是看不见他的脸。

“嘿。”Steve招呼着他,扶着他坐了起来。“你回来了。”

Bucky看着他,不愿意泄露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只是点点头,回答了Steve再显而易见不过的陈述。

“你去哪儿了?”他没说话,沉默着。现在,他想见的是另一个人。他的嘴巴是湿润的,喉咙也状况良好,但他说不出话。Steve看出他的犹豫,温和地接着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他为什么来这里?为了Natalia. 还有Steve. 但是,主要是为了Natalia. 他回视着他的朋友——或许吧,他不确定Steve还是不是他最好的朋友——打量着他。Steve的头发剪短了,块头更大了,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不是因为他太瘦小,而是因为他太强壮——然后他看出了Steve眼中的伤感。他看得出来,是因为他常在镜子里的自己眼中看见同样的内容。

某种情绪控制了他,他猛地站起来,抬起胳膊用力抱住Steve. 乍一开始Steve有些懵住了,然后他听见那熟悉的笑声,他回应了他的拥抱。他把下巴抵在Steve的肩膀上,用力抱着他,他的兄弟,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同犯。

“我也很想你,伙计。”Steve说出了他说不出口的话。

他确实很想他最好的朋友。他想念把瘦小的Steve扛在肩膀上,想念和他一起在泥水中奔跑。他想念和他一起喝酒,虽然那混球千杯不醉。他想念和Steve一起说漂亮妞儿以及日常生活。

但这不意味着他能忍受过久的和另一个人如此贴近。而这个拥抱已经过久了。他的额头开始冒汗,他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他迅速挣开Steve,转过身,把他的外套拉紧,把帽檐拉低。

几分钟后,有人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他迅速转身,因为动作太快,他往后踉跄几步,摔倒在沙发上。Steve看上去既担忧又震惊,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别的意思,轻轻点点头。

“慢慢来,Buck.”

他急促地呼吸着,越来越深地吸着气。可他只是……他渴望她的触摸。她是那个唯一能让他镇定下来的人。

“Natalia.”他低语着,声音由于长时间不使用而沙哑。

“谁?”Steve问。

他抬眼看着他最好的朋友,也许他的表情和他的心情一样绝望而迫切。“Natalia.”

“Natalia?”Steve重复着,表情疑惑。

“我想我知道他在说谁。”Tony在他醒来后说了第一句话。他们同时看向那个抱臂站在一边的男人。他看起来正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推测主要是愤怒。Tony呼了口气,扭头看向他的右边。“我会给她打电话。”

他走后,Steve又回头看着他,接着问:“谁是Natalia?”

她是灿烂的红,是鲜艳的血。她在他眼里纯洁无暇,胜过世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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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茶几上发现一张纸,他把那张纸在手里不停的撕,撕成越来越小的碎片,直到Steve猛地把纸片从他手里拍散。他咬住下嘴唇,越来越用力,一个又一个十分钟过去,直到Steve递给他一杯水。他扫视着四周,躁动不安地搜寻着,视线掠过巨大的电视屏幕,皮沙发,窗户,厅里的一切,直到Steve走进他的视线。

在他煎熬地等待的这43分36秒里,Tony半途加入了他们。他几乎没察觉到他走进来了。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的时候,他正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他听见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坚定,自信,朝他们靠近。他不用看就能辨认出她的一举一动,哪怕在她并不确定的时候,她的气场也依然自信无畏。他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

她猛地停住了,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她睁大了眼睛,紧盯着他的脸。她看上去像见了鬼似的。他猜自己在暗处潜伏数十年后,他也确实像个鬼魂。她的红唇微微开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Nata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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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你是唯一能帮他的人了。”

“我才不是!Rogers!”

“他根本就不理我,一直要求见你。”

“那说明不了什么!”

“话说回来,你们是怎么认识对方的?”

“Steve,他是你的好朋友。他是你的。别把他推给我。”

“他只要你!”

“呃,我——我不能。Steve,我做不到。”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认识他?他为什么叫你Natalia?”

“耶稣基督啊。”

他们没有成功压低嗓音。他们在Tony刚刚打电话的房间里,虚掩着门,低语着——低吼着,他能听清每一个字。说实话他挺委屈的。他想要她张开双臂欢迎他。但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要补偿她的,他没法责怪她的反应。

他永远都不会怪她。

然后她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冲进电梯,又下去了。他坐在那里,盯着紧闭的电梯门,默默祈盼着它重新开启,把她放出来,让她拥抱他,亲吻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杀了我的父母。”他移开视线,看向Tony,他一直像尊雕塑一样站在那里。Tony看上去快要喷火了。他保持着面无表情,他没别的能做的了。“我有权力一刀捅死你。”

他咬着牙。Tony就该一刀捅死他。他闭上眼睛,在他脑海里的资料库里搜索着,找到了那份文件。他看见自己掀翻了Stark的车,开着另一辆车撞了上去。他还能听见金属碰撞的巨大声响,轮胎从水泥地面拖过的刺耳的嘎吱声,死亡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Tony站在他面前,双拳紧握。他朝Tony张开双手,手掌摊开——他欢迎他杀了他。反正Natalia也不要他了,反正他也不明白这个世界。他想摔打,想揍人,想杀人,但那些是不对的。所以最好Tony现在就杀了他,他不会还手的。

他本不该活到现在的。他不确定Steve和Natalia是怎么做到的——她是怎么做到的,因为据他所知,她从来没有被冰封过,她实打实地“活”过了这么多年。但他累了。他想放弃了。他不想要彩色电视,他不想要那些外观时髦的轿车,他不想要大晚上一眼看过去全是该死的广告牌。他想要沉睡。他要想毫不畏缩地拥抱Steve。他想要Natalia.

但是Steve走了出来,制止了Tony朝他走近。他说服了Tony,让他同意了他住在Steve那层楼里。他和Steve一起搭电梯回了他那层楼,他被领到了客房。

房间里有张床,里面还有间套房,一个衣帽间,一张梳妆台,一个床头柜。一切看上去都平常而奇特,那就是他需要的。

“听着,我不知道你和Natasha之间是怎么回事。”Natalia, 他在心里纠正着。“我会试着和她再谈谈。她并不像她看上去那么刻薄。”不,她温柔,善良,美丽,她是他的。“但是此时此刻,你和我待在这儿。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你就跟我说。七点的时候,大家会一起吃晚餐。如果你想加入的话,我六点四十五的时候在门外等你,好吗?”

他草草地点点头。Steve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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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加入他们。他在Steve为他安排的大房间里待了大概六个小时,躁动不安,来回走动,或者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又或者用手指在窗玻璃上写着无形的字,他的帽子和外套被胡乱丢在床上。他没想要试着探索这栋楼。

他是谁?他是Bucky吗?他是James吗?他是冬日战士吗?最后,他双手抱头坐在那里,手掌边缘紧紧捂住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门开的声音,他知道那是Steve. 过了几秒,门又重新关上了。暮色四合,房间里变得非常昏暗。他的耳中充斥着车声,人声,和烦人的现代音乐声,鼓噪不堪。

当他终于坐直了的时候,床头的闹钟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臭哄哄的,他很确定自己看上去跟个流浪汉似的。他站起来,滑开衣橱的门。里面挂着一溜纯色T恤,几条运动裤,内衣,一个吹风机。他抓了一件灰色T恤,一条黑色的宽松运动裤,内裤和一条毛巾,进了浴室。

浴室里有个操作板,上面的功能按钮复杂无比,根本就分不出来哪些按钮是干嘛用的。他眨眨眼,瞪着面前的触摸板,好像只要他眼中的怒火烧得足够旺,它们就能自主启动似的。

天杀的Stark.

他随便按了几个钮,什么动静都没有。他继续乱按一气,喷头里突然喷出热水。他对自己自豪地笑着,走到水下。

但他依然知道,无论他怎么洗,他的血债永是远都洗不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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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二十分钟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扇不起眼的门前。他能听得见门后隐约的枪声。每一颗子弹在空气中呼啸而过的震颤音,打破了空气的宁静,他静静地听着,血管里奔涌着无法遏止的冲动。他站在那里,耳朵贴着门,只是听着。

他想念手握武器的感觉,想念开枪的感觉。

“我知道你在外面。”他猛地睁开眼。里面的人是Natalia. 她在门内叹息。“进来吧,趁我隔着门打死你之前。”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她当然会知道了。他把她教得很好。他迅速藏起笑容,打开门。她站在其中一个小隔间里,耳套搭在脖子上,护目镜被推到头顶。她倚着隔板,盯着他,面无表情。他站着没动,不确定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明显地咬着牙,深深地吸着气,胸口不甚平稳地起伏。是她先移开视线的,他立刻想念起那碧绿的瞳仁。他想叫她她的名字,但他知道她还没准备好。所以他紧闭着嘴唇,等着她先有所行动。

她闭上眼睛,仰头靠在隔板上,安静地呼吸了接下来的二十秒。当她睁开眼睛时,那里没有了一丝的情感波动。她朝另一头的墙面点点头,他跟随着她的视线。他有些被墙上排列的武器型号之丰富程度惊住了:那些枪支整齐有序地分类摆放着,重型机关枪,轻型步枪,手枪,等等。

“我们来比试几轮。”她简单地说。她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枪:一把布朗宁9毫米半自动手枪。“选你的枪。”

得到她的允许,他走进室内,面朝墙上的枪架站着,注视着那些枪支被摆放的方式。通常,他不会放心把自己的后背朝着任何会用枪的人,但他信任她,即使她并不信任他。最终,他选了一把标准的军用手枪——一把贝雷塔M9。

他拉动枪栓,上了膛,给自己各拿了一副耳套和护目镜,转身看着她。她点点头,依然面无表情,又转身去看枪靶。

他的视线无耻地从她背后追随着她曼妙的曲线。就算她只穿着件松松垮垮的T恤和一条纯棉运动裤,她也依然能让他起了反应。他咽了下口水,眼前闪现着一幕记忆——她跨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手握着她雪白光滑的大腿,他们充满情欲的喘息声在昏暗逼仄的空间里交融。

她的手枪上膛的声音猛地把他的思绪从旖旎的回忆里拽回现实,他迅速走到她旁边的隔间里,戴上耳套和护目镜,做好准备。

然后他们开始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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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周里,他们每晚都会在射击室相见。他们并没有事先约定好这么做。他们甚至都没说过话。事实上,从那天晚上以后,他们一个字都没和对方说过。但他们每天半夜两点都会在射击室见面,然后比试射击,从无间断。

就算她要出任务,回来得很晚,她还是会每晚出现在射击室。六十年过去,她依然弹无虚发。她的准心精确无比,开枪毫不迟疑。她的自信是她吸引着他的第一个特质,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发现她是在假装自己完全不认识他,假装他们从未曾在彼此怀里攀上极乐,假装他们不曾一起被困在红房子里。她假装他们是两个只会每天半夜在射击室相遇的陌生人。

他好几次都发现她充满渴望地注视着他。他还是能读懂她,一如六十年前。她的唇会微微抿起来,眼里会充满疼痛和悲伤。他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因为他也知道,她依然没有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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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给他买了历史书籍,买了一些衣服,夹克和几条牛仔裤。Steve跟他讲自己从七十年的昏迷中醒来后,在这个新的世界里的经历。这感觉几乎就像那些旧时光。Steve问过他一次他为九头蛇效力的事,他拒绝回答。他不想让Steve知道他和Natalia被迫经历过的那些黑暗、泯灭人性的岁月。Steve自己的事就够沉重的了。

Tony在某种程度上停止了恨他。也许Steve跟他谈过了或是怎么样。但是他第一次加入大家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他来这儿的第四天——Tony装作他们四天前的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他被邀请去了实验室,好让Tony和Bruce检查他的胳膊,以及给他的大脑拍片子检查损伤。

Steve和他们一起待在实验室里,以防万一。

“我的父亲在一周之内失去了两个朋友,”Tony突然说,他的手在半空中的他的大脑扫描图上点击着,拉出分析图线。“你和那边那个老古董。”他指了指Steve,后者翻了个白眼。“你没有杀我的父母。”他们四目相对,Tony的眼神清澈,而他疑惑不解。“是冬日战士杀的。我想你配得上一个为那个战士赎罪的机会。”

Tony的话,不管他的语气听上去多么无心和随意,依然卸下了压在他的肩头的相当一部分负担。

“而且我会帮你和寡妇谈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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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这儿的第五天,那只鹰邀他聊了聊。他们坐在一间风格独特的屋子里,桌上小心地摆着一张弓和一些箭,旁边散落着各种生锈的零件。他意识到他们正坐在Barton的操作室里,虽然这操作室小了点儿。

“我知道Nat不是1984年出生的。”这是Barton说的第一句话。

他没说话。

“我知道你们两个有过一段我们谁都无法理解的复杂的渊源。”

“她爱过你。”他抬眼看着Barton的脸,他看上去为自己最好的朋友经历过的煎熬而疼痛不已。“自从她失去你以后,她经历过很多痛苦。在我们所有人之中,她是那个失去过最多,也遭受过最多折磨的人。”

他完全同意他的话。

“你的回归把她的生活搞了个天翻地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开枪打过她,两次。你不记得她是谁。然后现在呢,你突然记起来了,她完全不知所措了。”

他咬着牙。他真的好想Natalia.

“给她时间,Barnes.”

他点点头。给Natalia时间,他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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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r,雷之神——他还在适应他们之中有个神这个事实——建议用格斗来打发打发时间。令人意外的是,Natalia是头一个赞同的。

他一开始还不太情愿,但架不住Barton和Steve不死心的怂恿。他们全部聚集在健身馆里,围在格斗区的垫子周围。Tony决定用抽签的方式来选择对手。

就像是注定的一般,Natalia抽到了他的名字。他们的视线在空中遥遥相遇,他迅速点点头。她也简单地点头示意。

“别给她放水,Barnes.”当轮到他们的时候,Barton站在垫子旁边嚷嚷着。

Natalia阴险地笑了笑,点头同意Barton的话。然后他们摆好战斗姿态。当他看见她眼中那抹熟悉的淘气光彩时,他感觉胸膛一片轻盈。他已经几十年没见过那样的光彩了。然后她猛地踢向他的腰间,他们开打了。

她轻盈迅捷,他凶猛强悍;她出招,他拆招;他猛然出击,她悍然锁死。对他们而言这就像在跳一支熟悉的舞。他们早已千锤百炼,对彼此的招数了如指掌。重逢以来第一次,他们的脸上同时都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他们注定了这样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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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坐在扶手椅里,静静地看着窗外。他在等着凌晨两点的到来。他的手指轻碰着嘴唇上的一道裂口,虽然一阵刺痛传向他的大脑,他还是微笑起来。

他的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了,他警觉地回头。她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医药箱。他注视着她,惊讶而好奇。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回视着他。然后她走了进来,门在她身后合上。她朝他走近,拉过梳妆台前的椅子。她把医药箱放在椅子旁边的地上,然后坐下了。

“过来。”她轻声说。

他依言朝前靠了靠,贴近她。她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脸,他闭上眼睛,控制住自己不在她的触碰下啜泣出声。他是那么的想念她的触摸。她的手很软,动作轻柔,检查着他嘴唇上的裂口。当她的手指摸了摸他的嘴唇时,他的呼吸都发颤了。

他没有睁开眼睛,他害怕他一睁眼她就会消失。他听着她的动静,听见医药箱被打开的声音,她在里面翻找的声音,瓶盖被打开的声音,液体流出的声音。当他感觉到一个棉签被按在他嘴唇上的裂口上时,他终于睁开眼睛。

他们的视线近距离相遇,他的蓝色,她的绿色。她的眼睛告诉他她在惊恐和不安中挣扎。她对他并不确定。但她眼里依然有着渴求。她依然想要他。他们的呼吸在彼此之间狭小的空间里交融。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但他没有动。他们的膝盖紧贴着彼此。

当她给他上完药,她放下棉签,但没有断开两人胶着的视线。

他吞咽着,微微皱起眉,“Natalia.”他沙哑地低语着。

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像是被他的声音刺痛。他不想伤害她。他抬起搁在右膝上的右手,抬手抚向她的脸,停留在离她几英寸的地方。她的身体绷紧了。他如释重负地微笑起来,因为她的脸颊立刻无比自然地贴近他的手掌,感受着他的爱抚。她的肌肤如婴儿般柔软娇嫩。

“别怕我。”他低语着,声音喑哑。

她无助地微笑着,眼中蓄满泪水。“James.”

下一秒钟,他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一只胳膊环住她柔软的腰肢,另一只则紧紧搂住她的身体。他把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下巴轻柔地蹭着她的头顶。像这样再次拥她入怀,他感觉自己肩上的沉重消失了,他感觉自己重获新生。他贪婪地嗅着她独一无二的芬芳,对自己微笑着。当她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脖子,脸颊紧贴住他的胸膛时,他更加如释重负。她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哭泣,而他一直都紧紧抱着她,温柔地低声哄着她。

他真的很想她。

他真的很爱她。

他是她的James.

除此之外他不想当其他任何人。

他回家了。

"James."

———————以上是正文———————

接上一篇,James视角。

我不知道我是被虐哭了还是被结局暖哭了还是被自己的勤奋感动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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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改错别字。

话说这两篇文里其他人也狂刷好感啊,尤其是铁罐和肥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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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授翻】盾佩 - The universe was ma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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