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敏】当时明月在(上)

上篇——相逢


“敏敏……”

他又梦见那年上元节和她一起逛灯会的那夜。他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夜晚,无数花灯里跳着明艳的烛光,连月亮也失了几分颜色。河两岸人群熙熙攘攘,那样多的脸庞,沧桑的,稚嫩的,陌生的,迎面而来笑容满面,擦身而过留下阵阵笑声。一路往前望去,曲曲婉转,明火映着,人的脸、树的影、屋的棱,处处像是放着欢愉的歌,悠悠地飘荡过来,牵引着好热闹的人们,前去陷入那片狂欢。

失而复得的恋人就在他身旁,少年的心便饱满鼓胀,时时偷眼去瞧她,只觉满世界的流光溢彩也不抵她的明眸璀璨。人流如织里他牵着她一直往前走,手心里她的指掌柔若无骨,他尤爱与她十指相扣,像极了彼此心底的情愫缠绕,从那年的雨后月夜,少女悄悄去牵他的影子,一路走来多少风波坎坷,甚至生死离别,他们终于两心无间,紧握住的手再也舍不得松开分毫。

少女微笑着转过脸来,喁喁地和他说着什么,语音清灵如碎玉,真是动听。

他总是在这个时候醒来,怅然坐起,手心里温软的触感犹在,低头望去却空无一物。更深漏断,梦里是那般欢喜不胜,梦醒后这一刻却如此凄清,突然思念没顶,几乎叫人窒息。

“你在哪儿?”

他天上地下寻了她整整三年,刻骨相思,几欲成狂。这些年他走过很多地方,风尘仆仆,入夜来形影相吊,纵是未至心灰,也难免黯然。他多想要她在他身旁,就像那年小酒馆暖黄灯光下恍如隔世的憧憬,一起万水千山踏遍,江湖俗世之外,去向那更广阔的天下。携手走遍名山大川,去看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看杏花烟雨曲水流觞,看尽人世风光,然后在彼此怀里,含笑老去,生同衾,死同穴,方是此生无憾。

行囊里她的画像,纵使已是千般小心,但毕竟时常取出示于人前探访线索,夜深人静时又每每睹画思人,情不自禁怔然抚摸,天长日久,已微有些显旧,色泽黯淡不少。这画像是他卸任教主之位前,请了教内一个小有名气又亲眼见过赵敏的画师画的,在他心里原是觉得画像终归得其形难得其神,她那般仙人之姿,顾盼神飞,钟天地之灵秀于一身的女子,无论如何妙笔生花,又哪里画得出斯人风采之万一。是故画师画了很多张他都觉得不甚满意,为了寻人他最终选了一幅随身带着。这一路来沿途打听,可她仿佛人间蒸发,他一路从南走到北,再绕道东行,将这初初平定,百废待兴的大明天下走了大半,竟是半点她的踪迹也寻不到。

起初开始寻她的时候,他一心期待和憧憬,在心底想象着各种各样重逢的场景,想得满心欢喜,脚底生风。一次次失望过后,他渐渐生出急切,怎么还没寻到呢?这个贼丫头跑哪里去了?莫非当年父亲之死伤她太过,她怨我了,弃了我们的蒙古之约,再也不想见我了,所以躲着我了吗?天下之大,倘若她刻意躲避,我该如何找得到她呢?再后来,他在经年累月的思念和惆怅中,反而渐渐生出了淡然,他想左右他是绝不会放弃的,她一走他的心也随她去了,没有她他是没有好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决计非得寻到她不可,便是要找一辈子,他也认了。

有时候也会心悸,恐惧在脑海一闪而过,想着她会不会已经……年少时她为身份所累,又锋芒太盛,以非常手段得罪过不少人,万一有武功高强之人寻仇,纵使她智计无双,但毕竟武功不敌,若是遭了不测……他总不敢往下深想,每次只得拼命安慰自己,以她的绝顶聪明,决计不至于不能自保。只是日后他寻着她,一定一步也不离她左右,还要好好教她练功,要是能将自己一身武功全都传给她就好了。想象着自己手把手叫她练功,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说不定她还会偷懒耍赖的娇蛮情态,张无忌忍不住微笑起来。

就这么一时忧一时喜,虽是深夜,但他已睡意全无。凡是碰上和敏敏相关的事,他的心总是这样上上下下的,总是难以平静。突然耳畔似乎传来隐约的琴声,清越悠长,仿佛空彻浩渺,又自四面八方萦绕不绝。不知是谁,更深夜半竟有如此雅兴。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他叹了一声,披衣而起,推开门信步朝外走去。这是太湖边上一家客栈,张无忌穿过中庭,踏出圆门,映入眼帘的是笔直的一条长廊,通往湖畔小亭,亭子造型别致,檐角飞翘,深青的琉璃瓦被清亮月光映得半透明。

亭内有人。

那个倚栏独酌的背影映入眼帘。张无忌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赵敏回过头看见他,微微一笑,月光都好似忽然黯了黯。

“张无忌,你来啦。”

原来我还没醒。他想着。

少女身量依旧如记忆中一般纤细,一身素净白衣,乌发倾泻如瀑,衬得肤光胜雪,眸如寒潭静月,清丽绝尘,月光下周身几乎散发淡淡柔光,仿佛天上仙子堕入他梦中。搁在扶栏上的右手里擎着一只白玉杯,五指和杯身一般的洁白莹润,酒色浅碧,酒香混着幽幽发香,悠悠袅袅,他要醉倒在这梦中。

澄黑如墨玉的天穹倒扣在头顶,银河如练,群星璀璨如碎钻。夜风稍起,吹散湖面飘浮的轻薄白雾,送来阵阵清凉水气。

他自是不舍得惊破这静美难言的梦境,一步一步走过去,仿佛踏在云端,终于到了她身后。他颤抖着伸出手,将她娇小柔软的身子揽入怀中。她松了手指,玉杯盛着残酒坠入湖中,发出很轻的一声响,瞬间沉没不见。他们谁都没在意。

“敏敏,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怀里的人很乖巧,由着他拥她入怀,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却生出了委屈,“你这些年究竟去哪里了?你告诉我,我去见你,再也不放开你。”

她在他怀里微微转了个身面对着他,仰视着他俯视的视线,她的眼底有万千星辰,那星子仿佛浸在清澈水波中,一粒一粒鲜明可数,却其实,远在迢迢天外。

朝思暮想的人儿指尖微凉,一寸寸抚过他面颊,似是无限眷恋。“傻子,我不是在这儿么?”

张无忌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就只在我梦里才会这么温温柔柔地待我,梦醒了就又不要我了。”

话里的委屈之意太重,她忍不住一笑,叫身前的傻人看呆了,“敏敏,你还是那么美。”

她描摹着他的眉眼,又爱又怜,“你倒是清减了许多,亏你还是医仙传人,我不在你身边,张大神医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了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她又何尝不知。

“我……”张神医委屈成了张包子,“我想你想得好苦,找你找得更苦,再寻不到你,我还要更瘦,到时候去到你面前,看你心疼不心疼。”

“傻无忌。”她像是对不听话的顽劣幼童般,揪了揪他脸颊旁的肉,“我现在就心疼得狠。”

“唔。”他自言自语道,“这个梦好真。”

赵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拉起他的手举到嘴边,张口咬下去。

“啊!”张无忌惊得跳起来,手腕上的痛感太过真实,她竟是实实在在地在自己眼前么?他像是被闪电劈中,整个人陷入巨大的震撼和狂喜中,一时真气在胸怀里肆意激荡,脑内昏然,心头狂跳,耳中阵阵轰鸣,竟是几欲晕厥。

“无忌。”只听得她轻柔唤了一声,然后他又一次听到之前那琴音,空灵纯净,仿佛雪落枝头,水滴深涧,处处不在处处在,入耳只觉胸臆一清,真气仿佛被无形之手牵引着归顺五内,但觉四野静谧,内心安宁,全身上下无不轻松适意。

“敏敏!”他双手用力握住她纤细肩膀,“真的是你?你真的在这儿么?我不是在做梦么?”他一双比她还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她,一眨不眨,一瞬都不舍得错开视线,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大喜过望之下已是眼眶红透,眼底涌起泪水,看得人心软又心酸,赵敏似乎感觉不到肩头传来的疼痛,定定地凝视着他,眼中也泛起晶莹泪光。

“是我。无忌,我回来了。”

他犹是不敢置信似的,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一寸寸无不是无数个日夜里魂牵梦绕的模样。亭角檐下的灯笼被夜风吹拂,摇摇晃晃,昏黄光线映着相依的身影,如梦如幻。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无数次渴慕祈盼的相逢,临到头来这般如履薄冰,这般战战兢兢,唯恐下一刻便会一脚踏空,美梦无情破碎。

见他这般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她心头爱怜愈盛,握着他的手,在她刚刚咬过的位置轻轻一吻。

他浑身一震,“敏敏,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几度确认,他像是终于敢相信所见非虚,一把把她拥入怀中,力气之大恨不能将她揉入骨血。大掌扣在她脑后,手指眷恋地摩挲着她的如丝发根。脸颊贴着她的发顶,大滴的泪坠下来,没入她的发间消失不见。她被他禁锢在胸前这方寸之间,几乎透不过气,但还是一声不吭紧紧回抱,小脸贴在他的胸口,有温热的湿意透过薄衫,烫得他心口隐隐作痛。

良久,他才终于松开紧扣着她的双臂,赵敏拉着他在亭内小桌旁并排坐下。两人双手交握,十指紧扣。他心头有太多疑窦,重逢的喜悦太过强烈,十分的狂喜中又不由得勾起一别经年的相思悲苦,百感交集中久久难以平静,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只知道傻傻地盯着他久别重逢的恋人瞧,炽热的目光一寸寸踆巡着恋人的脸庞,水翦双眸,挺秀玲珑的鼻,腻如骨瓷的颊,花瓣一样的唇,她依旧那么温柔地瞧着他,神色宁静无暇,眼底亦是深情无限。

赵敏抽了一只手出来,好生费力,安抚似地拍拍他,执壶倒了杯酒,然后举杯就唇,浅饮一口,始终和他视线相接。她微微一笑,如晓露芙蓉。“我的酒杯方才被你碰掉了。无忌,咱们共饮此杯,敬我们久别重逢。”

张无忌接过酒杯,一垂眼便见杯沿淡淡唇印,鼻端清雅香气萦绕,一时心头悸动,神思恍惚。此情此景,仿佛那年小酒馆把酒言欢的黄昏重现,他亦如那时一般转了转酒杯,就着她的唇印一饮而尽。彼时少年借着氤氲水汽遮掩的隐秘心事,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敬久别重逢。”

赵敏看着他的小动作,含笑不言。他却伸手又倒了一杯酒,先饮了半杯,然后递给她,“这一杯,便敬我们来日可期。”

她的眼中霎时波光潋滟,泪盈于睫,红着眼眶接过,一仰首饮尽,百灵鸟儿一般清脆的语音尾音微颤。

“敬来日可期。”

放下酒杯,她柔顺地依在他怀里,耳旁感受着他的心在他胸膛里有力的跃动。“无忌,你一定有好多话想问我,是不是?”

“是有许多。”张无忌轻叹,双手环拥着她,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发顶。“敏敏,我这些年天南海北地寻你,积了好多的话想同你讲。想问你在哪儿,做了些什么,遇见些什么人,过得好不好,身子好不好,心情好不好,有没有想我,还要不要我,盼你平安,怕你遇险,恨你狠心弃我不见,忧你为你爹爹的事对我怨念难消,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白天四处寻你,夜夜梦里也都是你。敏敏,你知道吗,我直到现在还疑心我在做梦,如果真是梦,我只愿长眠不起,永永远远和你在梦中相会,只要你不离开我。”

“无忌。”她从她怀里抬起头,“你宽心些,这不是梦。我知道这几年你为了找我受苦了,我并非有意避而不见,无忌,我不瞒你,我走的这几年,经历殊为离奇。你想知道什么,我慢慢告诉你。”

张无忌稍稍宽慰的心,在听她说经历离奇后又提起来,生怕她遭了什么磨难,低头仔细瞧她,夜幕下看不分明气色,便手腕一翻,去探她的脉象,只觉指下脉搏平稳有力,比那些年在他身旁受伤不断的时候好得多,这才放心下来。就着探脉的动作,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无限满足地闭上眼睛。

天地万籁都寂静下来,月华如水倾泻天地,明月也似在静静俯视这相拥的恋人,听着女子喁喁地叙说,间或响起男子低柔的话语,时而惊异非常,时而宠溺有加,时而又是心疼不已地追问更多。

原来赵敏当年与他决别后,机缘巧合之下居然入了离谷,一处世外之地,敏敏说离谷已经存在了千年之久,鼎盛时期势力不逊于他执掌时的明教,但是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当时的谷主散尽势力,从此与世隔绝,是故世上无人知晓。敏敏还说,她如今是离谷四阁之一的揽月阁阁主,更是上古名琴焦尾的主人。传说焦尾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铸琴师江无月所制,除了顶尖的材质工艺以及轻灵无暇的音色,焦尾最令人称绝之处在于其罕见的灵性。江无月的夫人来自神秘的南越巫族,在制琴过程中赋予了焦尾神秘的灵性,焦尾和主人之间心意相通,只有被焦尾选择的人才驾驭它,人琴合一,更能修炼上乘武学锁心曲,可仅以意念奏曲,有夺魂裂魄之功。千百年间焦尾一直被封印在离谷绝壁,直到三年前焦尾“苏醒”,离谷日夜琴音缭绕,时任谷主孟云端解除了封印,在焦尾“带领”下找到了赵敏,并带她入了离谷,将锁心曲曲谱倾囊相赠,赵敏既是焦尾选定的主人,修炼过程顺利非常,三年下来已是大成。

“敏敏,真想不到一别数年,你竟有此奇遇,倒跟我少年时跌落深谷,无意中练成九阳神功颇为相像。只是你究竟是怎么入的离谷?离谷在哪儿?你的琴真的有魔力吗?那个锁心曲又是什么武功,听着好生神秘。我早先在房中听到琴声,是你弹的吗?还有,你说的孟谷主是何来历?是正是邪?他……”敏敏的经历过于离奇,她说起来只拣着说了个大概,他听得啧啧称奇,但同时又觉得疑云重重,是以连番追问,却半晌不见她答他,低头看去,她竟在他怀里睡着了。

张无忌收紧手臂,久久凝视着怀中人的睡颜。月光一寸寸爬上了恋人眉梢,在她的面颊上眷恋地流转,映着她的浓黑长睫,在莹润如玉的脸庞投下弧度优美的阴影。她那么美。

过了许久,他到底按捺不住,像是做贼似的,低下头偷偷地亲了一下她的眉心。其实他们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只是隔着数年光景,自己放在心尖上珍之重之的人儿重回怀抱,他倒重拾了几分少年时的羞涩。又或者月色太过纯净,惹得心事也一片洁白温柔,只是唇畔触到眉心的柔软微凉,已足够缱绻。

张无忌不舍得唤醒她,但也担心湖边风凉,非安睡之地。想了想,轻手轻脚地把她横抱起来,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扫视亭内一圈,却并未见到她的琴,不由心下疑惑,此前的琴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心想着明日敏敏醒了,还要问她好多问题,一解心中疑团。现下先带她回屋安睡才是正经。

入得客栈大堂,只有二掌柜的在柜台后打瞌睡,听到动静看过来,见他怀里抱着个女子进门登时一愣。张无忌冲他摇摇头,示意请他别出声,却不料这老伯是个正直心善的,见原本独身投店的男子竟半夜三更抱着个女子回来,怕是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登徒子,干出什么下流勾当污了人家女儿家的清白,但又不敢明目张胆质问,灵机一动下装作碰翻了算盘,大着嗓门招呼道,“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算盘摔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再加上这一嗓门在静夜里尤为嘹亮,一下子惊醒了赵敏,下意识往他怀里一缩,“无忌?”

张无忌抱着她自是抽不出手捂她的耳朵,见她被惊醒时一副懵懂模样,心头大动,更用力抱紧她,“没事。”

赵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双腿离地在张无忌怀里,一时脸颊飞红,急忙从他怀中跳下来,理了理头发衣裙。张无忌又是气恼又是尴尬地瞪了二掌柜一眼,老伯见二人纯然相亲的姿态,心知自己多半是多虑了,面上只是憨憨地陪着笑脸。

张无忌知他一片好意,自然不计较。捡起地上的算盘递过来,此地无银地解释一句:“这是我夫人。”

“不害臊。谁是你夫人?”天仙般的姑娘睨了男子一眼,走过来清了清嗓子,“掌柜的,可还有房间?”

男子站在姑娘身后,倒真是一对璧人模样。一双乌墨似的大眼睛瞧着他,眼里却分明在说:敢说有我要你好看。

小老头打了个哆嗦,面上堆起难色,“这……今日客满了。”

张无忌立刻道,“不妨事。敏敏,你住我那间。”

“那你呢?”赵敏似笑非笑。

“我……”张无忌察言观色,“我守着你。”他倒也并非有什么歪心思,只是他二人久别重逢,他实在不舍得离开她片刻。

赵敏知他心意,浅浅一笑,拉起他的手,“还不带路?”

喜孜孜牵着心爱的人儿上了楼,张无忌殷勤地为她打开房门,赵敏进屋后,他犹豫了片刻,便厚着脸皮跟在她身后进来了,转身关上房门。

一回身二人视线撞到一起,立刻又撇开,都有些不好意思。屋内气氛立刻变得暧昧起来。

赵敏刚想说点什么打破下气氛,张口却是一个大大的呵欠,以手掩了,不由有些赧然。张无忌见她娇憨模样,只觉得她什么模样都好叫他喜欢。强自定了定神,道:“敏敏,你很乏了是不是?你睡罢,我,我睡塌上。”说着转过身去,她好宽衣上床。

赵敏是真乏得很,出谷前谷主告知她张无忌在江南一带寻他,算算脚程他们约莫会在太湖附近遇上。她一出离谷便往太湖赶,好在谷主算得分毫不差,果真让她在太湖边找到了他。白天她跟在这呆子身后,看着他四处跟人打听,无数次怀揣希望又失落不已的样子,想着他三年来一千多个日夜都是这般模样,不由好生心疼。好几次几乎禁不住脱口而出唤他,心头却是百转千回,竟是近乡情怯般难以开口。入夜来在湖边对月独酌,倒是对自己这番犹犹豫豫、止步不前的模样好笑起来,真不似她的性情。她在另一家客栈开了间房,原打算独酌一番就回去,给掌柜的留话,张无忌找来的话就带他去见她。她又何尝不期待重聚的光景?想到欢喜处只觉心潮澎湃,心神不宁,便凝神静气,练了半曲“止水”,驱除心头躁意。却不承想这半曲就把人招来了,才有了此前的月下重逢那一幕。

多日来的奔波终于在眷眷心上的人温柔宽厚的怀抱里告一段落,此心安处,无限知足。倦意便如潮水袭来,她又抬手掩了个呵欠,也不再跟他客气见外,利落除掉外衣,躺在他躺过的枕上,拉过薄被盖住自己,周身被他的气息笼罩,心头又甜又羞。张无忌听着身后的簌簌声响,心底念了好几轮清心诀,然后听到她轻声说,“无忌,我妥了。”

张无忌转过身,床上的人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小小的脸儿在昏黄烛光下柔美得令人摒息,一双乌沉沉的眼睛静静地瞧着他,十分信任依恋的模样,透着浓浓的倦意,叫他心头便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吹灭了烛火,踌躇着磨蹭过去,在床前席地坐下,“敏敏,我,我看着你睡了,我再去睡。”

赵敏强撑着困意点点头,从被子下伸出一只手,他一怔,欣喜地握住。她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长夜寂静,男子借着窗纸透进来的月光静静的瞧着眼前安睡的人,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抬起来,却怕打扰了她,只是隔空描摩着她的如画眉眼,指尖掠过粉颊,轻触散落的乌发,炙热爱恋的眼神蕴着浓浓的情意,无比渴望,万般珍惜。

感谢上苍。敏敏,我终于找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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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可能发散得有点过分。离谷、锁心曲什么的其实是我好早以前自己列了一篇武侠言情长篇小说大纲里的两处设定,但是本人三次元工作忙,人又懒怠,恐怕这篇小说猴年马月也动不了笔了。新倚天播出后一脚踏进了忌敏坑,实在爱极了这对灵魂高度契合还颜值爆表、赏心悦目的小年轻,LOFTER里好多文笔构思上佳的作者,这些天来躺着吃粮吃得很开心,也忍不住给他们写点什么,所以干脆借了自己构思的别的小说的部分设定,甚至文中可能出现一些原创人物也是直接把里面的人物名字拿来用的。

目前计划分上中下三篇,不过我写东西老改不了啰嗦的毛病,三篇不见得收得住,尽力而为吧。希望大家喜欢。

今天也依然在为忌敏的神仙爱情而沦陷。(✪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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