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寡】爱情太短,遗忘太长

当耳光摔过来时她没能保持住平衡,直接撞上了坚硬的桌角。和高大魁梧的将军比起来,她毕竟太瘦小了些。

她咬牙撑住身体站起来,恢复笔直站姿。温热的液体自额角滑落,蜿蜒而下,和嘴角渗出的鲜血汇合,继续向下流淌,滴落在精美的地毯上,晕染出血色腥艳的花朵。

耳畔嗡嗡响,脸颊火辣疼痛得像要烧起来,眼前的东西似乎在摇晃,变得虚幻而遥远。将军的脸模糊不清,定在远方一动不动。这让她略微清醒,站直了等待更可怕的风暴。

“红房子里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狭小的空间内回响着将军满含怒火的训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不过是帝国培养出的武器,从你进入红房子的第一天起,你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服从组织的命令,奉献你全部的能力和忠诚。”

血流到睫毛上,她闭了一下眼。

再睁开时眼前已是血红一片,没得到指令,她不敢伸手擦拭,只得任鲜血模糊了视线,将军清矍威严的轮廓更显得阴森可怖。

冷酷的声音仍在继续,劈头盖脸砸下来,犹如淬毒的利刃。“我以为红房子的训令足够让你保持清醒,你却为低等的欲望忘了自己是谁,像一个放荡的娼妇,勾引我们耗费巨资和无数心血打造的无价资产,让帝国最冷酷无情的士兵沦为陷入虚幻爱情的蠢货,让我们最为危险致命的两件武器如同世间任何庸俗贱民般苟且偷欢。是什么蒙蔽了你们的头脑,让你们不知死活到这种境地……”

“组织会如何处置他?”持续良久的怒骂过后,Natalia哑声问。

又一记重重的耳光毫不意外地落在麻木的脸颊,这次她没有跌倒,拭了下唇角溢出的血。

“你还有胆子问他?”将军怒极反笑,眼中寒光一闪,“冬日战士自会付出他的代价。但我劝你还是留点心思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虽然你是黑寡妇计划最优秀的成品,但并非不可替代,红房子里有的是野心勃勃的女孩,热切地盼望着取代你的位置。”

“请您不要那么做。”被替代意味着什么,她十分清楚,不过是基地后山多一座无主的孤坟。她垂下眼帘祈求着,“从今以后我会听从组织的任何命令,做到您所期望的全部。我和冬日战士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源于我的鬼迷心窍,他曾多次拒绝我的示好,是我不知廉耻自荐枕席,才让他暂时迷失了神智。一切的过错都是我所犯,我愿接受组织的惩罚,请放过他。”

她做好了又一个耳光的准备,然而将军迟迟没有动作,她鼓起勇气抬眼看了他一眼。

“Protective, and Sentimental.”将军冷冷地注视着她,“这些都不是黑寡妇应有的特质,你被锻造的目的,是杀戮和毁灭,摧毁任何拦在帝国面前的障碍。为何你会愚蠢到这步田地?难道你的存在,是为了提醒我黑寡妇计划有多失败,费尽心血竟然培养出一个毫无用处的情种!”

“我保证以后会有所不同。”就算明知绝望,Natalia仍不得不恳求。

“你的保证对我毫无意义。”

“我以性命——这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了——向您,向祖国母亲起誓,求求您。”

将军久久不语,沉默在狭小的空间内蔓延,Natalia一动不动地低头等待着将军给他最后的判决,她那一度优美高傲的脖颈如今垂下来,姿态卑微而驯服,像洁白的天鹅被折断双翅,无可奈何地坠入泥泞,不得不屈服于无望的命运。

“冬日战士将再次被冰冻起来,在那之前,他会接受新一轮洗脑。”终于,将军再度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她的心沉入谷底,“这世上冬日战士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感情。他脱离冰冻状态太久了,思维已经很不稳定,很可能正因如此,才让你钻了空子。”

“至于你,”将军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间的力气自然毫无顾惜。他抬起Natalia的脸,面目阴沉地盯着她,“我们不会给你洗脑,你会记住你和冬日战士之间的一切,尽管他的世界很快将空无一物,你对他而言也不复存在。”

Natalia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而将军冷冰冰的话语还在继续,“求而不得的爱情会让一个你这样的女人更加危险,或许你的错误所导致的结果,最终会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组织将迎来有史以来最为致命的蛇蝎美人,说实话,我很期待。”

火焰般的红发凌乱覆在苍白肌肤上,衬着脸上鲜明的指印,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碧绿的眼眸被鲜血染红,有种动人心魄的诡异之美。

将军浅褐的眸色突然变深,眼中染上了一种奇异的神采,他端详了眼前沉默而绝望的女子许久,忽然放松了指间的力道,改为抚摸她的脸庞,粗粝冰冷的指尖如同嘶嘶的蛇信扫过她柔嫩的肌肤,Natalia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向后躲避的欲望。

“你的确有着无可比拟的美貌。”将军的嗓音低沉的在她耳边缭绕,“连我都不得不由衷赞叹。或许太过美丽了些,才让我们最为冰冷无情的武器都动了心。难得的是你并非徒有其表,你在红房子创造的记录遥不可及,配上你这样的容貌和身体,再加上一个悲伤的过往和一颗破碎的心,只要善加利用,谁又能抵挡得了你的魅力呢?”

她有很糟糕的预感,但是谁在乎呢,她自己都不在乎了,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脱掉你的衣服。”

她一声不吭地照办,她的胃因反射性的恶心而抽搐,然而心底如同无波无澜的死水。黑色的外套落在地上,然后是同色的罩衣,预想的可怕情形没有发生,将军在她的手碰到内衣扣子之前制止了她,“That’s enough.”

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线条优美的蝴蝶骨,将军的声音毫无起伏,“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这里中过枪?”

“是的,将军。”

“子弹穿骨而过的感觉,痛吗?”

她知道唯一正确的答案是实话实说,“是的,将军。”

“根据尼科诺夫博士的评估报告,洗脑的疼痛指数是枪伤的7.3倍。”手指下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抖,将军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并且随着洗脑次数增多,每次洗脑程序需要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是的,将军。”她机械地回答。

“说出来。”

“如果我再有任何不应该的念头和举动,扰乱冬日战士的思维,组织将会一次又一次对他进行洗脑,作为对我们共同的惩罚。”

“没错。”将军满意地点头,“不愧是黑寡妇,一点就透。相比于直接对你的惩罚,我相信这是更为简单有效的措施,对吗?”

“是的,将军。”上帝啊,她到底还要重复这句话多少遍?

“现在穿上你的衣服,收拾一下,基地的第三研究室有场节目等着你去看。”

“遵命,将军。”

看见她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有着全世界最冰冷清澈的眼睛,面对其他的任何人,眼里都空无一物,只有对她,他的眼神才会变成另一种样子,那美丽的灰绿色眼眸里凝聚着他对她单纯而热烈的感情,只有对她,他的眼睛才会充满生气,像阳光下的,浅绿的,温柔的琥珀。

他的手脚都被缚住,身上也绑着不知名材质的镣铐,整个人与地面成60度角,被牢牢控制在操作台上,一群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在他周围忙忙碌碌,为接下来的残酷程序做着准备。

“Natalia……”她看见他无声的呼唤,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嘴唇的噏动,她曾用她全部的热情吻过那里,一遍又一遍,而他则回报以同等的热情,炽热的唇舌,曾深深地吻过每一处,眷恋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如今它们只能无声地倾诉他对她的爱恋,“My sweet, beautiful, dearest Natalia.”

眼泪夺眶而出。

父母双亡、流落街头的辛酸,红房子的残酷训练,夺去她生育能力的扭曲的毕业礼,穿骨而过的子弹,这些都不曾让她流过一滴眼泪。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直到失去他的痛苦将她的心撕成粉碎。

将军在她身后冷冷注视着她,她也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Don’t be scared, I’m not scared.”她毫不费力地看懂他的嘴型,也看懂他未说出来的一切情感和请求——“Don’t stop loving me, make me love you again.”这个倔强的男人,他明知自己是组织最致命的武器,而那就是组织需要他胜任的唯一角色。他明知组织不会允许他们相爱,他明知违背命令的后果,他明知7.3倍于枪伤的痛苦是何等的难以忍受,他还是想她继续爱他,他还是想再爱她。她的出现,她给他的爱情,让他第一次体会到活着的感觉,那感觉太好,太珍贵,他舍不得。

“My soul.”他太爱她了。

Natalia流着泪看着他,看着他倔强得像个孩子般的表情,就像孩子祈求糖果般祈求她的爱情。可是上帝知道啊,她已给了他她的全部感情,她何尝不是像个孩子般爱着他呢,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每一次做爱,都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和热情,去付出,去索取,唯恐她付出的太少,唯恐她得到的不够多,唯恐他感受不到她对他的爱。

“My life.”多么残忍的讽刺,她爱他如生命,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My love.”她只能在心底默默呼唤。她的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他,就如同他一样。直到最后她都一言未发,她只是,对他重重眨了三下眼。

I.Love.You.

只有她看得懂,他的眼底一下子浮起星点笑意,像幽暗的火苗,点燃他的神情。他有着刀削斧砍般的冷峻轮廓,却不知自己的眉梢眼角同时透着孩童般危险的天真,像是年轻的落魄的神明,英俊得叫她心碎。

她想起他们的第一次,她的衣服被他丢在他们的脚边,她颤抖着手去解他的皮带,他低头看她,灰绿色的眼眸澄澈见底,牢牢锁住她的脸庞,冰凉的金属手掌轻抚她白皙如瓷的脸颊,然后他说:“你美得让我心碎。”

“Now.”将军冰冷的声音将她从甜蜜得不真实的回忆中拉回现实,然后一个研究员按下一个红色按钮,然后那丑陋的仪器将他包裹起来,金属拧动的咯吱声仿佛直接刺入她的骨髓,很快,她就听见玻璃墙的另一侧传来他的嘶吼,像无路可逃的困兽,那些该死的研究员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仿佛见怪不怪。她丧失了多看一眼的勇气,捂着嘴巴跌落在地,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知道的,她知道她的爱人是多么的精悍刚强,如果不是实在无法忍受,他不会狼狈到这步田地,绝不会。

将军是对的,他的痛苦是对她最有效的惩罚。她可以做任何事,任何事,只要那能让他不再经历眼下这种折磨和羞辱。

嘶吼声持续了很久,她记不清有多久,他的痛苦她无能为力,她只能靠在墙边,像世上任何一个软弱无能的女人一样无声流泪。是谁在她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悲伤和痛楚如同源源不断的冰刃穿胸而过,最终玻璃墙的另一侧终于安静下来,有人走出来低声对将军说:“程序顺利完成,资产昏过去了,但生命体征稳定。”

“很好。”将军的语气波澜不惊,“准备冰冻。”

她的胸膛已空无一物,就像他从今以后看她和看别人时毫无二致的眼神。

如果她还有那个机会再见到他的话。

Natalia用了最后一秒钟回忆他有血有肉的右手在她身体上流连的战栗触感,一秒钟如一辈子那样的奢侈。

她在将军冷漠的注视中重新站了起来,像经历了一场激战后的疲惫不堪,但她依旧挺直了脊背,走到将军面前,低头,沉默不语。

“现在,告诉我。”将军研究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祖国母亲是否得到了你全部的意志和忠诚?”

“是的,将军。”

“你将如何证明?”

“任何您想要的方式,将军。”

威严冷漠的中年男子皱起他利剑般的眉头,略加思索,给了她指令。

“你先回基地,训练照旧。近期不会有什么任务给你了,组织会安排你结婚。”

她的眼皮跳了一跳,依然面无表情,“遵命,将军。”

他似觉有趣,“你不问我你的结婚对象是谁?”

“因为那不重要,将军。”

“不错。”将军点点头,终于放行,“你可以走了。”

“遵命,将军。”

她和他隔着一层玻璃墙,像隔着一整个荒芜的宇宙。

她沉默着走出观摩室,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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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的另一篇文遭遇瓶颈了,于是我开新坑了。不过我的坑品很好的,请放心。

我也不造我为什么就想写点儿虐的,也许是因为我太爱冬寡了,爱之深,虐之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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